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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7章 那個和親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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擇選一處合適的王府不容易, 胤禛一時沒有挑選到合適的, 幹脆就在鑲黃旗的一片裏找。

鑲黃旗都是當今皇帝的旗下, 所居住者皆是朝廷上有門面的人。除了各家寺廟和各家的府院之外, 還有太學、國子監、順天府、遂寧府等。胤禛給弘晝選擇的,就是遂寧府對面的胡同, 隔著雍和宮只有一條街的距離。

那條胡同裏有點特別,往後都沒有門面的人家。尤其胤禛登基後水漲船高,有些人家就不能住了。

為了能夠把這裏收拾出來,底下人也是忙了幾個月, 等到弘晝去收房子的時候, 迎面看著就像是一所嶄新的王府一樣。

還帶著他喜歡的簡約式景色。

古時的宅院都講究風水和藝術, 有些文藝的,院子裏的石頭假山都要講究天然的。最好王府裏的湖水,也是大自然的活水。

弘晝根本不看重這些,只要看著舒服就可以了。但他不知道,這種不說話只能意會的舒服其實是最難的。

單是圖畫設計, 這都花費了胤禛的許多功夫。前前後後不停地刪刪改改, 從圖到修葺好就用了差不多一年。

“一年?”

弘晝驚訝, 他回來也才半年而已,還是自己說著要出門立府,胤禛才一副被說服的樣子答應下來。算一算,也就三個月。

領著弘晝逛院子的工部員外郎, 聞言笑道, “可不是的, 皇上本來挑了三處,叫奴才們畫圖在做比較。可惜皇上怎麽瞧都不滿意,說王爺不喜歡這樣的,正巧那會兒王爺又說去莫臥兒帝國,皇上幹脆就自己來畫。奴才沒有本事,只能從頭到尾都跟著跑腿兒看一看。王爺您瞧,要是有什麽做的不好的,奴才再趕緊改了。”

“不用。”

無論是欣賞水平,還是渣爹的一番心意,弘晝覺得自己都不用改了。他擺了擺手,神情愉快,“你們再看看有什麽不牢固的,其他的以後再說吧。”

弘晝對這些不在意,就是走的時候看到院子裏淺色的花兒,他突然吩咐,“這些都淡了,種點紅木香吧。”

石中等人一怔,這紅木香可不是吉利的東西,現在想想還覺得瘆得慌。

員外郎沒明白,只能信口應下來,叫身後人好好記住此事。待到弘晝離開,他才問旁人,“這紅木香是什麽東西?”

打理院子花草的奴才,“是普通的花兒,一年兩季,幾乎都開著花,平常都能養活的。”

看來皇帝簡樸低調,這兒子也是一脈而成。唯一大開銷的一座王府,結果只要點普通小花點綴就好。

員外郎很是意外,雖然有聽到上級的傳聞,但是覺得這樣的天之驕子難免都有些脾氣。他本來都做好了準備,無論有什麽刁難,或者奇怪的建議都會努力實現來著。如今兩三下逛完了,他還有些不現實的錯覺,長舒口氣,“那你們挑紅木香的時候,記得也挑兩盆給我。”

這花既然被強調,那必定是有用處的。可能沒什麽實際關系,但是跟著沾沾光也好啊!

奴才笑道,“大人放心,奴才到時候多挑幾盆。”

弘晝不知道身後的瑣碎,只是他晉升為了和碩親王,身邊的人手也更足了。和那些前擁後躉的人相比,他更喜歡簡單的階層管理。所以身邊除了多兩個侍衛和總管外,基本上的人都是一層一層的撥下去管理。

現在王府好了,正好就另外派一批人過來準備,自己則回到宮裏看《大清律》。

《大清律》始修於順治三年,大體上沿襲明律。康熙時曾做過一些修改,以《現行則例》頒發執行,但對律文未作正式變動,依舊是倉促粗糙的。直到去年的時候,湯之旭以《現行則例》有擬罪輕重不一,事同而法異等弊病,建議重修律例,胤禛即采納了他的意見。

胤禛做事都是三思而後定的,你可能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麽,但他一旦開了口那就是開弓的弦絕不回頭。因而他對重新纂修《大清律》的目的非常明確,就是詰奸除暴,懲貪黜奸,以端風俗,以肅官方。實際上就是一方面鎮壓百姓的反抗,一方面約束各級官吏的不法,以維護其‘大一統’的封建秩序。

弘晝當時並沒有在意,最開始的《大清律》,他本來也不是很詳細的清楚。

還是因為今年多事之秋,國內到國外都有小問題,他突然意識到這方面欠缺之後,對於處理朝政會有多麻煩。

一個是佟家的隆科多近幾年獨斷攬權、招權納賄、擅作威福。因著他是最初登基而上的大臣,胤禛對他多是容忍再警告,撤銷了隆科多和其子的乾清門頭等侍衛、總理侍衛事等職,警告解散黨羽洗心革面。可惜用處不大,最後還和年羹堯互相包庇,胤禛一怒之下將其太保銜削去。之後令隆科多赴阿爾泰嶺,與策妄阿拉布坦議定準噶爾和喀爾喀游牧地界,因為火車道的加建問題,要同即將來華的俄國使臣再議兩國疆界。若實心任事,可寬宥其罪。

但是今年閏三月,宗人府奏劾隆科多私藏玉牒底本,應以大不敬律治罪。六月初八日,胤禛以議界不必非要隆科多,下令將他逮捕回京再看發落。

二就和俄國有關的富察馬齊,葉婕卡琳娜一世派使臣薩瓦來恭賀和友好交流。這裏面除了之前確定好的外,之後因為科學院的傳教士們,所以針對於商人、傳教士還有原來的部分逃犯等等,都是需要認真確定的事情。這個使臣薩瓦腦子靈活,竟然直接收買大學士馬齊,從中掌握清政府的態度和意見,使得談判處於不利地位,雙方還反覆進行了三十多次談判。

弘晝與俄羅斯有接觸,上報來的協議親自翻看就覺著不對,最後把問題圈畫出來,再親書一封信給伊麗莎白過去。他也算是反應快了,所以薩瓦不歡離開,是事情還算沒有釀成大禍。他們以前被占的喀爾喀土地,也被葉婕卡琳娜一世親自送回表示友好。

後來他翻著地圖一看,才發現未來中國地圖到底是怎麽一點點變少的,但好在還沒有。

三則肅武親王豪格孫,愛新覺羅延信。延信曾隨著胤禵一同討策妄阿拉布坦,駐西寧。後來授平逆將軍,率兵入藏,侵吞軍餉銀十萬兩。後來因胤禵回京,遂令其攝撫遠大將軍事,結果趁機和年羹堯混為一同。這些年任內玩忽職守、怠於軍務,不事訓練、濫保有貪婪罪官員九十餘人。對此胤禛雖有耳聞,卻未加過問。但是延信太過活躍,早年時候還和其他親王結黨公開投靠。

所以胤禛也在斟酌如何處罰。

四則是西藏阿爾布巴之亂,他原來還功封貝子,後來兼任噶倫,管理工布地區兵馬事務。結果勾結隆布奈,紮爾鼐等人殺害了負責管理前藏事務,地位、權力均高於他的康濟鼐,舉兵叛亂侵擾後藏,造成西藏地區的動亂,隨後又陰謀投奔準噶爾。

胤禛認為這是一個重新整頓西藏的好機會,覺得當趁此機,先將西藏事宜料理清楚,以為邊防久遠之計。所以如何進兵而上,再派何人去管理都是需要三思的事情。

光這四件就頭疼,更不要說六月時還發生流官胡作非為,使得當地百姓被煽動圍攻知府衙門,殺害官員。

雲南巡撫常常違反密折保密制,還將錢糧虧空。

山西澤州有人妖言聚眾,自稱會傳授符術,能看風水,是人間神仙。知州派人抓捕反而被他們攔路搶劫,囂張跋扈到了極點。

如此等等,或奇葩、或驚異的事情應有盡有。

弘晝以前在乾清宮來去匆匆,還真的不知道這比出門看戲還熱鬧。真的是坐在家中也能知曉天下事。

如此種種事情,胤禛也隨著更看重律法。前幾年推行的宗族制,又另外加多法律條例。凡經官府懲治而不改悔之人,準本族祠堂告官,可以將其流徙遠方,以為宗族除害。若本人所犯之罪在國法雖未至於死,而其尊長族人為剪除兇惡,訓誡子弟,治以家法,以致身死,可免執行人抵罪。

另外京城內治安整頓,嚴查戶口,整頓京城治安。除了有正式職業的人,如進京趕考的舉人、京城作幕僚的外地人允許留京居住,其他無業者一概視為奸偽棍徒,由步軍統領、巡城禦視率兵驅逐,不許在京停留。同時規定,客店、寺廟及官民人家都不許容留形跡可疑的人,違者治罪。尤其是京城中的游方僧道,以及自稱神仙、聚眾做會者押解回原籍行文原管地方官,嚴加管理,不許他們再出境。若今後發現再來京者,連同該管地方官一並治罪,決不姑容。

對於上進的舉人們,胤禛為此還允許會試後,吏部會同九卿揀選落選舉人中文理明通者引見。分發各直省,以州縣委署試用。

反之八旗中的游手好閑之徒為非作惡,胤禛命令八旗大臣也將此等人員查出。全都不能容忍,遷至京城附近的井田,令其耕種。

你讓一個八旗子弟斷了優越生活來源去種地?

真特麽絕了。

胤禛這個操作,騷的弘晝佩服得五體投地。就是可惜最近很少出宮,沒有去看一眼的機會。

好在底下的人都機會,匯報的時候竟然還拍了照片遞上來。

曾經那些衣著講究溜貓逗狗的八旗子弟們,一個個布衣粗食的住在農莊裏。他們從來沒有幹過苦力活,為此拿著鋤頭的他們不是垂頭喪氣就是哭成一團。

弘晝當時看了直笑,胤禛悶悶搖頭。

想到這事,弘晝呵的笑出聲來。然後表情一滯,難道說科學院今年來增多許多人,也有這個原因?

感情爺這裏成了收容所了?

還好他只看成績,另外還有一場當場面試考,很大程度上阻止了有人作弊的可能。

這種講究的條法枯燥乏悶,弘晝看著看著腦子就開小差。自顧自的樂呵一下,又繼續翻看下一頁。

這許許多多的事情,胤禛在修訂《大清律》中可謂是親力親為。一句一字必親加省覽,每與諸臣辯論確商,折中裁定。直到今年二月刊刻公布,也就是所謂的《大清律集解附例》。

重修的《大清律》分為名律、吏律、戶律、禮律、兵律、刑律、工律七篇,三十門,律文四百三十六條,附例八百二十四條。

弘晝翻閱的時候,他幾乎很容易就想到了今年的許多事情。對宗室、官吏還有百姓,完全只有四個字法不容寬。再樁樁件件的對比進去,條法也不再枯燥無趣言之無物了。

但為了能夠做對比,弘晝將《大清律集解附例》和《大清律》幾個版本一起翻看。同樣的地方不同的解釋和條法,也能讓他一目了然。

弘晝一連看了很久很久,某天胤禛仿佛隨意的問起了馬齊,“你覺得該如何處置?”

“律上怎麽寫,那就怎麽處置。”

“不網開一面?”

“他是朝廷命官,一把年紀了吃的鹽比我吃的飯還多,為了錢財還舍了國家利益明知故犯,憑什麽給他網開一面?”弘晝猛的拍桌,“這就是叛國罪!他長十顆腦袋都不夠砍的!”

胤禛似笑非笑看他一眼,“朕記得馬齊長子是你的一等侍衛?”

“是,不過富爾敦應該更像他額涅,整個人都透著傻氣。每日都想著光耀門楣,心眼小。”

弘晝明貶實褒,庇護的話都說得格外坦蕩自如。胤禛沒有說旁的話,“富察氏長了歪脖子,底下小的倒還說的上周正。”

“那是,不然您也不會讓富爾敦跟著我?”

胤禛不置可否,卻聽弘晝很自然的岔開話題,“阿瑪,泗城土府當真就讓鄂爾泰決策?”

泗城土府綿亙三省,土地遼闊。土知府岑映宸狂妄虐民,橫征濫派,挾勢滋擾,境內百姓被其魚肉。他還差遣土役,各執器械,越境捉人,鄰境亦受其害。這些年行事越發猖狂,幾月前鄂爾泰、韓良輔等人將泗城土司的情況上報,胤禛的反應只有一句話,聽鄂爾泰的。

說實話,弘晝覺得渣爹在搞自己。

馬齊是之後犯的事,可自己側福晉的阿瑪這麽重用能幹,確定以後家裏不會打架嗎?

弘晝本來沒這個想法的,可是年羹堯不是最近在倒黴嗎?

年貴妃也不知道是身體還是擔心的原因,最近還傳出病了的消息。

胤禛這些年都對她寵愛,結果最近都在養心殿裏忙著,整個後宮都被冷落下來。弘晝有點不清楚是自己的原因,還是真的不樂意去後宮。

這麽想,弘晝看著胤禛的表情更加不對了。

“鄂爾泰的能力,你以後看看就知道了。若是你不信,再……”胤禛本來想調侃,結果發現弘晝靠自己的目光很不對,“怎麽了?”

“阿瑪,要是無事的話我等下就回去了。”

“這麽早?”

“我有好多事情要忙,最近都沒有陪白白散步,正好阿瑪你也出門走走。”弘晝用手指做行走動作,表情露出奇怪的笑容。

胤禛聽他的理由,驀地想到說的養生道理,強忍嘴邊的話,低頭自顧自忙。

這傻兒子不管了,反正過段日子有人收。

弘晝當他答應了,當日回去後睡前還問人,“阿瑪今晚去了哪個宮?”

西河想想,“沒聽說,好像就在養心殿裏忙著。”

“……”

弘晝呵笑一聲,翻身就睡了過去。

這渣爹,還真是拼命上癮了。

八月,投書鄂爾泰請降,主動交出印信,號紙以求免死存祀。鄂爾泰完美交上答卷,胤禛順勢批準改泗城土府為泗城府,設流官管轄。

九月雲貴總督鄂爾泰建議以撫為上西藏,剿殺叛軍。

十月初五,諸王大臣列隆科多四十一大罪狀請求斬立決。胤禛念其前功,免於正法,令其永遠圈禁。

富察馬齊在府中頤養天年,直到越來越近的大好日子,和親王大婚。

從聖旨下來的那一天,富察府就在準備富察氏的嫁妝。足足兩年,所有女子需要的,家中的長輩們都在認認真真的準備著。什麽品級的姻緣都是有講究的,無論女方什麽樣的身份,除了皇家公主之外,都要看對方男家的情況。

按照郡王福晉的位份,富察府裏準備的箱子壓得實實在在的。因為時間長,偶爾還覺得有些不必要的,還要重新再挑放一遍。

一來是對富察氏的寵愛,身為他們府上的千金,自然要帶著厚重的嫁妝出門。二來未來人事和郡王,於公於私都不能丟人,更不想要妯娌之間相處還要低一層。

用他們的話說,自家的姑娘看著就是最好的,郡王當初還給足面子來相看,可見是看重的。所以無論如何,他們都要鄭重其事。

然後就是和郡王晉封為和碩親王,自家說話人還犯了事情,成為皇上的眼中刺。

富察府一下子眾人都低落起來,不好指摘馬齊的不對,底下小的們只能唉聲嘆氣。富爾敦每日當差下來,他都會被叫去書房說說話,之後再迎面弟弟們的詢問。

富爾敦為此只能好生安慰,為此還去了富察氏的屋中。

看見來人,富察氏起身將手裏的繡品放下。王爺福晉的嫁衣用不上自己,她當初意思的動了兩針,之後就被內務府抱走去了。

富爾敦不是那種很會安慰人的性格,所以他只能開門見山道,“王爺為人大度,公私分明,若是他心中不滿,這門婚事很可能就不算數了。”

這句話真的說不上安慰,還有點嚇人。富察氏卻是莞爾,“大哥放心,我雖然只見過王爺幾面,但我相信他不是不講道理的。就算是遷怒,長輩的錯晚輩擔待著不是理所當然嗎?”

“那這樣,或許你日後……”

富爾敦說不出話來,他看著富察氏這麽懂事,心裏只有難受和愧疚。他當初為了這門婚事而高興,於公於私各有一半。可是如今好事將近,偏偏就是因為自家阿瑪,他心裏更是慚愧,不知說什麽好。

一整張臉都皺了起來。

富察氏看著反而一笑,“大哥你這樣,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要嫁人了。”

“你就會逗我。”

“放心吧,外人都說王爺是個極聰慧的人,多年以來行事都是大膽不同。大哥你也時時都誇,還說他見地不同,連對著身邊的奴才也多有耐心親自教導。除非這些都假的,只為了哄我,否則我這嫁過去那就是落到福窩窩裏了。”

富爾敦聽著無話可說,只能應下, “好,那大哥就親自送你進福窩窩裏,千萬不能壞了你的一輩子。”

“謝謝大哥。”

等到富爾敦走了,富察氏又安安靜靜的繡香囊,再將多出來的二十臺箱子重新壓了一遍。

過六禮的時候,弘晝按照大流加送了一對大雁聘禮過去,之後隨著回送禮品過來。

按照規矩,這裏面有部分是準備給他的,但他沒有自作主張的翻看,一律放到另一個庫房裏單獨放著。

弘晝為此推脫了兄弟們擠眉弄眼的婚前安排,特意回到和親王府住了兩天。但是偌大的院子太過清凈,住著還覺得格外的陌生。想到未來真的就做一家之主,這裏還有一個女主人翻雲覆雨撥弄乾坤,他覺得既期待又忐忑。

夫妻之間柴米油鹽醬醋茶,他們的生活或許有點脫離,但是含雜的關系太多了。哪怕之前的印象不錯,可誰知道相處起來是什麽樣的?

可能婚後戀反而更容易包容?

應該是的吧。

弘晝嘿嘿的笑,抱著被子在整張床上打滾。以後成婚了,大概就不能這樣肆意打滾了。

這麽想他從床頭滾到床尾,每個角落都留下他傻笑的身影。直到累了,望著火光微弱的燭臺,突的起來坐在床頭邊。

弘晝打開底下人送來的小本子,認真看,“這個好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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